山寨探案實錄 馬頭圍道塌樓幕後黑手(2/2)

錦隆物業代理蔡姓女負責人表示,45J整幢唐樓放租事宜,本來全經她處理,該處居住環境惡劣,愈做愈心淡。
「天台有僭建單位,各層間晒套房,喉位大兜亂,搞到有單位成日漏水、滲水,我就畀客人投訴同詐型,叫業主修葺,佢又遲遲都未搞好 ……」

為免麻煩,不再負責上址租務事宜:「又唔係賺得多,其他條件仲好苛刻, ……總之,呢幢樓一早已千瘡百孔,但估唔到會搞成咁。」
45J其後交由同區南豐地產代理車南音放租。

測量師學會會長余錦雄推測塌樓原因說:「樓宇常滲水,會令主力柱樑鋼筋生鏽膨脹,逼爆石屎,損害支撐能力,日久失修,結構會出現問題,只要有一條主力柱樑被破壞,整幢樓都會倒塌。」

專業教育學院建造工程系系主任陳子明估計,工人清拆僭建物前,若沒安裝工字鐵加固,拆走連接天井僭建簷篷,甚至拆掉相連的結構主力牆,可能形成骨牌效應扯倒樓宇,釀成大禍。

紅磡區議員莫嘉嫻指出,舊唐樓業主大多是投資者,等大地產商收購,重建賺錢,不願花分毫維修,屋宇署發現結構性危險,發出緊急維修令,他們才開始維修,可能為時已晚。

2010年2月2日,西九龍重案組,聯同警察機動部隊和警察搜查隊,在倒塌大樓瓦礫中,尋獲六百多件珍貴或具紀念價值物品,交還予物主。

2月24日,財政司司長曾俊華,在財政預算案中公布,批准市區重建局將塌樓一帶樓宇,納入本財政年度周年業務計劃內。

市區重建局表示,會收購重建馬頭圍道43至45J號,隔鄰的鶴園街6至8號,春田街1至23號單數樓宇,估計整個重建項目收購及重置成本,約為十四億四千七百萬元,預計項目會有七億元虧損。

4月26日,屋宇署發表調查報告,認為有外力破壞C13支柱,導致其他支柱無法負擔樓房重量而倒塌。
至於受到甚麼外力破壞,需要在建築材料測試和科學鑑定完成後,才能提出解釋。

5月,屋宇署完成塌樓調查報告,有理由相信事件與現場工程有關,將報告交予律政司決定應否檢控。

7月,翟愛聯出售曾榕大廈兩單位,由窩打老道曾榕大廈住所,遷到元朗御景園。

朱偉榮患糖尿病,在馬頭圍道塌樓案後無法工作,領綜援度日
涉嫌觸犯建築物條例進行工程被起訴,2011年5月31日在九龍城裁判法院提堂。

朱偉榮在代表律師黃國桐陪同出庭應訊,控方認為死因庭即將就事件進行研訊,認為目前並非適當時間處理本案,要求法庭押後處理,裁判官接納控方說法,朱偉榮毋須答辯。

2011年8月8日,死因庭召開死因研訊,大業主翟愛聯(53歲)自稱是「好業主」。
意外前知道物業結構有問題,不下百次致電屋宇署,要求派員巡查或將大廈列作危樓,呈上向屋宇署投訴的電話錄音以示「清白」。

代表翟愛聯的大律師林沙文,多次要求死因裁判官批准播放,2009年11月16日翟愛聯向屋宇署的投訴錄音,指出「若(署方)及早採取行動,或可避免層樓冧」。

死因裁判官拒絕,指研訊只為找出塌樓原因,不為刑事或民事責任作出裁決。

死者蔡道強太太李翠新表示,事發前數天,地下與一樓之間的閣樓正在裝修,牆身穿了一個一米大洞,可以看到對面大廈的雜物。
事發當日,他們居住的套房大門不能打開,要用力拉才開到門。

8月12日,獨立專家證人,工程師學會會長黃澤恩,出庭時指出,45J的劏房雖令大廈重量增加,漏水加快鋼筋生鏽,但不致令大廈倒塌。

中央主力柱四周有其他柱分擔樓宇重量,先塌下的是近馬頭圍道、大廈角位一支主力柱,主力柱內六條垂直鋼筋均呈黑色及折斷,石屎嚴重剝落,「武功廢咗九成」,因在角位,「無咗一定冧」,大廈終倒向馬頭圍道方向。

8月15日,死因聆訊進行第六天,共傳召三十一位證人作供。

理大土木及結構工程系副教授林少書,以專家證人用書面作供時指出,樓宇倒塌前兩個多月,屋宇署在巡查時,樓宇結構已十分差,四條主力柱中已三條沒有承托力,猶如「一張枱無咗一隻腳一樣」,隨時有倒塌危險,到達臨界點。

林少書不認同屋宇署高級結構工程師鍾金賢,早前作供時指樓宇倒塌前向後傾,若樓宇向後傾,其中一條主力柱會破碎,附近的鐵架會變形,無可能如塌樓後般完整無缺。
屋宇署專家早前呈上法庭的圖則,工字鐵的方向亦畫錯。

多名死者家屬在庭上作結案陳詞,事故中最年輕死者童慶濤,塌樓時在屋內溫習,童慶濤母親李珍華陳詞時激動痛哭,需要女兒代她讀出內容。

李珍華指出,意外令她失去年輕上進又乖巧的兒子,家本是最安全地方,兒子偏偏死在家中。

2009年,業主翟愛聯已知唐樓有問題,仍把樓宇出租,找來無牌的承建商做工程,承建商明知不熟悉有關工程,仍收錢開工,草菅人命。

李珍華質疑屋宇署人員如非嚴重失職,便是判斷有問題。
2009年檢查樓宇時指無即時危險,水平差過無牌判頭,是塌樓事故幕後黑手。

死者蔡道強的太太李翠新,批評屋宇署馬虎官僚。
業主無找認可承建商進行工程,若做好維修,樓宇不會倒塌,認為律政司應檢控業主,促請死因庭裁定非法被殺或誤殺。

屋宇署代表律師及大業主代表律師林沙文,認為從所有證供及證人的口供來看,四名死者是死於意外。

8月16日,裁判官陳碧橋綜合專家意見,直指倒塌的45J唐樓,事發前已有隨時倒塌危險,業主翟愛聯作供時撒謊,只說對自己有利的話,事發前只期望當局盡快將大樓列為危樓,無盡力維修。

裁判官認為承建商朱偉榮對工程內容有隱瞞,至今都不清楚他到底做了甚麼工程。
認同專家所言,有關工程造成震盪極小,大廈早已因「劏房」及僭建等超重,嚴重失修,隨時倒塌,工程最多是塌樓的觸發點。

當局早應將唐樓列為危樓,狠批屋宇署職員工作「馬虎」、「求其」、「交行貨」,未能指出樓宇有即時危險,但當局與業主的過失不致構成誤殺。

屋宇署發言人表示尊重死因庭裁決,會積極考慮建議,提醒業主對物業安全有責,要定期檢查及維修。

市建局表示,至今仍未向大廈業主提出收購。
基於死因庭裁決,市建局會再次去信死者家屬律師,徵詢他們會否採取任何法律行動,再考慮是否提出收購。
(馬頭圍道倒塌事故一帶樓宇,由市建局收購,發展成為煥然懿居。)

童慶濤姊姊童珂聞判後未有回應記者提問離開,盧建華(女,46歲)兒子肖華,透過電話表示不滿法庭裁決,家人現階段未決定會否索償。

李群珍(36歲)男友梁啟泰稱,裁決已指出屋宇署錯誤,可算公正及對死者有交代,正與死者家人商討申請法援,追討民事責任。

蔡道強(40歲)遺孀李翠新,堅持丈夫死於非法被殺,批評屋宇署職員工作草率,要為事件負責。
怒斥業主翟愛聯應一早通知住客樓宇有危險,目前最希望屋宇署職員日後能認真工作,業主顧及住客安全,避免慘劇再發生,「讓我的丈夫死得有價值」。
李翠新稱即使民事索償亦只是「爭啖氣」,會先考慮丈夫家人意願。

朱偉榮(75歲)受死因庭研訊影響精神變差,希望向死者家屬道歉:「如果我有錢我都好想幫下死者家屬,希望可以慰問吓佢哋。」

朱偉榮認為死因庭裁決公正,但不認同法官指他作供不詳盡,認為屋宇署及大業主翟愛聯應負上最大責任。

憶述意外發生前,陪同屋宇署測量師到場視察,對方態度冷淡:「如果佢哋(家屬)要索償要求我做證,我一定會做!」

塌樓慘劇發生後,屋宇署須緊急清理現場瓦礫及清拆餘下建構物,大廈工程屬業主責任,屋宇署就「清場費」連利息向翟愛聯追討。

2011年10月,屋宇署發出繳費通知書追款,業主未有繳付費用。

2012年3月,屋宇署再發證明書,列明工程費及相關利息,追討308.9萬元,4月,業主向建築上訴審裁小組提出上訴。

事故後一個月,市建局宣佈重建馬頭圍道45J一排舊樓,涉及三十三幢舊樓,其中三幢屬單一業權,雙方測量師就重建價值商討賠償金額。

市建局拒絕以「七年樓」價值,向翟愛聯收購被夷為平地的45J地盤,待塌樓業主釐清法律及保險責任才作出收購。

市場人士估計,45J市值一千萬至二千萬元,若以一千五百萬元收購價推算,翟愛聯可獲利近千萬。

2012年年底,地盤由地政總署按《收回土地條例》收回,移交市建局重建。

2013年,紅磡馬頭圍道塌樓慘劇,四名死者家屬(原告)入禀高等法院索償,分別為死者童慶濤母親李珍華、死者蔡道強妻子李翠新、死者盧建華兒子肖華及肖班、死者李群珍家屬李植南。

被告為大業主喜事佳、二房東車南音,裝修工程承辦商朱偉榮、屋宇署。

屋宇署票控裝修工程承辦商朱偉榮,指工程方式導致有人傷亡及財產損毀。
2013年2月20日,裁判官裁定朱偉榮罪名成立,准保釋至下月六日,待取感化及社會服務令報告始判刑。

朱偉榮不滿結果,坦言:「判監都無辦法,擔心都無用!」

2013年3月6日,朱偉榮被裁定進行一幅磚外牆,違反《建築物條例》,判罰一萬元。

2015年3月,死者家屬向高院申請,要求凍結大業主喜事佳逾二千萬元資產,確保日後業主有能力賠償。

2015年9月,高院下令凍結大業主喜事佳,一千四百五十萬元資產以作日後賠償,代表喜事佳的律師表示,翟愛聯的乳癌已擴散至淋巴。

2015年10月及12月,四名申索人終止向車南音及朱偉榮的申索。

2017年1月23日,法庭先處理案件第一部分,即死者家屬向大業主及屋宇署索償事宜,死者家屬及大業主喜事佳均有派律師到庭。

本案第二部分,四名原告同意撤銷向二房東車南,裝修工程承辦商朱偉榮索償,喜事佳及屋宇署認為朱偉榮應分擔賠償,對朱偉榮作出反申索。

翟愛聯2015年病逝,喜事佳股東及董事由翟愛聯女兒擔任,與原告訂於今年3月進行調解。

喜事佳、屋宇署、朱偉榮三方應負多少責任,法庭定於3月21日開庭處理。

四名死者家屬均聘用同一名大律師,法官將四案一併處理,此部份賠償額評核聆訊定於12月18日進行,預計審訊五日。

3月21日,高等法院審理索償分擔問題,控辯雙方開庭前達成分擔協議,願意作出賠償,法官頒令,在被告毋須承認責任下,賠償額留待法庭於12月開審再評核。

朱偉榮於一月逝世,訴訟雙方同意撤銷對朱偉榮的索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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