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五歲少女陳彥霖是游泳健將,她的全裸遺體在油塘魔鬼山對開海面被發現。
警方認為案件無可疑,陳彥霖母親何姵誼認為女兒是自殺。
當時「反送中」示威如火如荼,有人認為陳彥霖死因與示威有關,呼籲徹查。
她的遺體很快被火化,引發更多疑問。
職訓局香港知專設計學院(知專)調景嶺校舍,被質疑隱瞞真相,遭衝擊破壞。
陳彥霖離奇死亡案,在輿論壓力下召開死因庭。
2020年9月11日早上,經過十一日死因聆訊,死因裁判官高偉雄開庭時表示:「我宜家都會稱死者為彥霖,佢當時十五歲。一個年輕嘅女仔離世,屍身赤裸,係一件令人難過嘅事,無人想見到。」
高偉雄引導陪審團時強調,案件受到廣泛關注,陪審團須按庭上證供裁斷,不應被傳媒報道影響審理案件。
庭審過程中沒有任何證據顯示,陳彥霖被襲擊或與任何人有仇怨,或因參加任何活動受傷。
沒有證據斷定她死亡時受藥物或毒品影響,無法裁定她是「非法被殺」。
有精神科專家指出陳彥霖出現思覺失調症狀,對立反抗症和品格障礙,增加自殺傾向,也有證人否認這個論點,陪審團「不需要和不能夠」裁定她死於自殺。
高偉雄稱,研訊中無任何證據,可令陪審團在亳無合理疑點下,裁定陳彥霖是「非法被殺」或「死於自殺」,陪審團不可以考慮此兩個選項。
至於「死於意外」,陪審團接納陳彥霖在思覺失調下走入水域,裁定她自行落水導致遇溺,才可達致此裁決。
餘下選項是「存疑裁決」,陪審團考慮所有證據後,認為沒有進一步揭示陳彥霖死亡原因,不知道死因為何,可作出存疑裁決。
高偉雄稱:「法庭最唔想見到是存疑裁決,陪審團若認為陳彥霖並非死於意外,餘下選項就是『存疑裁決』。」
高偉雄在退庭前表示,基於本案特別情況,決定向陪審團派發共十七條問卷,要求他們就當中事實裁決。
相關問題圍繞2019年9月19日,陳彥霖最後現身至後來失蹤情況,陪審團須以是、否或未能確定作答。
由三女兩男組成的陪審團,退庭約四小時,商議後一致達成「存疑裁決」。
陪審團裁定,陳彥霖的屍體腐化,法醫未能獲取足夠資訊,如再有同類案件,建議法醫重新考慮矽藻測試,協助判斷死因。
高偉雄再三感謝陪審團,在公眾關注和疫情未平下為此案付出的努力,為重要的陪審團制度貢獻良多,豁免他們未來五年內再出任陪審員。
陳彥霖母親何姵誼回應無線新聞查詢時說,無論死因庭是甚麼裁決都不會評論,希望事件可告一段落。
這一年無端被人批評、質疑,實在很難過,何姵誼說不需要出名,只想盡快完結事件,可以回復正常上班,與家人安靜生活下去,不用再要身邊的人照顧。
「存疑裁決」對調查人員來說是終身羞恥烙印,表明調查粗疏,敷衍塞責,是行業中的敗類。
陳彥霖短短十五年的生命,死得不明不白,她的悲劇人生軌跡,在未出世時已經形成。
何姵誼與有吸毒習慣的陳姓男友同居,2004年7月未結婚就誕下女兒陳彥霖。
陳彥霖三歲時,何姵誼遭到家暴離開同居男友,自己搬到其他地方居住,任職病人助理,將陳彥霖交給父親何潤來照顧。
陳彥霖與外公何潤來住在元朗一間村屋,同屋還有陳彥霖的舅父及他的女友。
陳彥霖長大後,何姵誼另結新歡,母女每周見面一次,日常以電話聯絡。
陳彥霖讀博愛醫院鄧佩瓊紀念中學,2015年,中一時曾參加課外活動學習跳水,有能力從五米高台,跳入五米深泳池,曾在校際游泳比賽中獲獎,是游泳健將。
因不適應學校生活,陳彥霖變得反叛,2017年5月開始,有五次離家出走記錄,主因都是不想上學,或跟家人吵架。
2017年9月、2018年2至3月、2018年4月,法院多次頒布保護令,陳彥霖入住女童院。
社署助理社會工作主任唐穎恩,自2018年開始跟進陳彥霖。
在她眼中陳彥霖是個聰明、開朗、獨立女孩,比同齡女生成熟,社交能力較弱,容易和女性朋友爭執。
唐穎恩形容陳彥霖與何姵誼像「火星撞地球」,「兩個都有啲火爆,唔知愛與被愛該如何相處,能令陳彥霖流淚的,是她的母親,情感上令她最受傷亦是她母親。」
屯門兒童及青少年院女童部社署助理社會福利主任黃燕麗,負責女童適應生活問題。
2018年2月下旬,黃燕麗第一次接觸十四歲的陳彥霖。
2019年2月,陳彥霖與在塘福懲教所服刑的伍紹剛成為筆友,通過書信往來溝通。
初期內容主要為閒話家常,陳彥霖其後在信中提及家庭及生活不愉快,包括生父曾因吸毒及入獄,與家人及舅父爭執令她不開心。
2019年3月,陳彥霖離家出走後做過陪酒,找回後又因犯事第四次被送去女童院。
陳彥霖不肯吃飯及大哭大叫,在單獨房內撕爛膠袋勒頸,駐院護士檢查她的傷勢,看到她的頸紅腫,送她入屯門醫院,注射鎮定針才穩定情況。
陳彥霖解釋自殘是不滿社工不守諾言,延長她在寄宿學校的時間,經治療後,表現回復正常,情緒亦穩定。
3月13日,陳彥霖出院,何姵誼因工作忙碌未能到院接她,由黃燕麗兩名同事到醫院接她。
兩人捉緊陳彥霖的手,準備截的士,陳彥霖趁機逃脫,到塘福懲教所探望伍紹剛,因拒絕付的士車費並襲擊到場女警被捕。
何姵誼收到電話到警署,警方當時曾安排保釋,何姵誼堅拒,請警方將女兒代為送院後便離開。
下午五時十五分,青山醫院駐診醫生歐陽穎賢應院方要求,到屯門醫院急症室病房,檢查陳彥霖精神狀況,初步診斷陳彥霖為急性壓力症,很大機會是對立反抗症,患者會感抑鬱及憤怒,但不等於有自殺念頭。
2019年5月,陳彥霖離家出走,被警方尋獲後,被判入女童院二十八日。
陳彥霖稱:「唔甘心入女童院,我表現好好。」
2019年7月陳彥霖探伍紹剛,兩人第一次見面,陳彥霖提及自己在元朗做兼職侍應。
伍紹剛與陳彥霖見面後,感覺她很活潑、開朗,與信中予人的感覺不同。
第二次探監,兩人關係曖昧,介乎男女朋友之間。
伍紹剛的父親伍錦雄(54 歲),一個月探望兒子四次,起初不認識陳彥霖。
伍紹剛介紹陳彥霖是他的筆友,將伍錦雄電話號碼給陳彥霖。
8月11日,陳彥霖到尖沙嘴為堂姐買生日蛋糕,遇上警方施放催淚彈,吸入催淚煙感到不適。
晚上,陳彥霖到九龍灣與一名男性朋友見面,吸食了一口大麻,這是陳彥霖首次,亦是唯一一次吸食大麻。
陳彥霖吸食大麻後,開始出現奇怪行為。
自稱聽到聲音不能入睡,在屯門醫院接受三名精神科醫生診治,其後沒有再覆診跟進。
8月12日,有人在網上號召反修例活動,東涌有大批身穿黑衫衣褲市民,轉乘的士入機場,聲援「爆眼少女」。
伍錦雄原定跟陳彥霖到塘福懲教所,他當日有事未能去,致電陳彥霖但未能接通。
下午二時十六分,大嶼北分區港珠澳大橋警崗軍裝巡邏小隊,第一隊警員24879任詠兒接到報告,東涌港鐵站外有一名少女情緒激動及坐在地下。
下午二時三十分,任詠兒到達現場,她看到陳彥霖在東涌港鐵站A出口大叫大鬧。
當時已有一名便衣警員及救護員在場,任詠兒接觸及安撫陳彥霖。
陳彥霖比較抗拒警員,不肯出示身份證,說自己不見了電話,想找男友父親。
救護員較早前已問陳彥霖拿取資料,任詠兒向救護員詢問詳情。
任詠兒問陳彥霖是否需要入院,陳彥霖說沒有受傷,聽到入醫院反應很大,大叫「我唔要去醫院」、「我唔要俾人困住」,透露自己經常出入醫院。
一名途人後來與陳彥霖溝通,陳彥霖情緒漸平伏,沒有再大叫,任詠兒確認陳彥霖情況穩定,於三時多離開。
陳彥霖到塘福懲教所探監,伍紹剛發現她當日行為與第一次見面時不同,說話「甩甩咳咳」、問非所答。
伍紹剛敦促她回家,叫懲教員通知父親來接走陳彥霖。
下午四時許,塘福懲教所職員致電伍錦雄,說陳彥霖到來探望伍紹剛後不肯離去。
塘福懲教所職員其後再致電伍錦雄,說陳彥霖已離開塘福懲教所在東涌港鐵站等他。
晚上七時,伍錦雄到達東涌,當時天色昏暗,他望了數次才從一群人中找出陳彥霖。
陳彥霖當時正與反修例人士派傳單及執垃圾,伍錦雄叫了一聲「彥霖」後,陳彥霖指着那群人說:「我幫佢哋手。」
伍錦雄駕車帶陳彥霖往荃灣吃飯,陳彥霖期間談了幾句後睡着。
兩人到達餐廳後,陳彥霖不停跟食客聊天,即使食客不作理會,仍不斷說話:「你哋係學生嚟㗎?我都係㗎原本。」
伍錦雄本想送陳彥霖回元朗,何姵誼稱何潤來會在東涌接陳彥霖。
伍錦雄載陳彥霖到東涌港鐵站,兩人到東涌後,陳彥霖跳車逃去無蹤,伍錦雄「嗌都嗌唔住」只好離開。
陳彥霖截的士回到塘福懲教所,在塘福的巴士站迴旋處睡覺。
懲教員敦促她回家,陳彥霖答應,其後繼續留在塘福,聲稱要再探伍紹剛,獲安排翌日早上第一輪探訪。
8月13日晚上六時十八分,大嶼山南分區警署第三隊,巡邏小隊警長陳永富(警員編號:4973 ),收到塘福懲教所外,有人乘搭的士不付車資。
那人向女警左右膝蓋各踢一腳,警員要求支援,陳永富與同袍到上址調查。
陳永富到場時,陳彥霖已被帶上警車,雙手被鎖上手銬,當時神情是敵視警員。
陳永富在警車上問陳彥霖姓名等資料,陳彥霖答:「你問佢哋(其他警員)咪得囉。」,陳彥霖不睬陳永富及四周張望。
六時五十五分,陳永富宣告陳彥霖襲警,向她作出警誡。
陳彥霖回答:「你叫我講乜咪講乜囉。」
陳永富認為她與警員對抗、不喜歡警察。
陳永富等候另一名女警長到場,特意站在警車外,「避免佢話我非禮佢」。
陳永富看到陳彥霖突然將腳伸向前座,立刻喝止她,陳彥霖其後坐回原位。
陳永富認為陳彥霖行為是反叛青年人心態,女警長到場後,眾人乘警車回梅窩警署,陳彥霖在車上表現平靜。
晚上九時許,何姵誼與何潤來到達,陳永富於她面前複讀補錄口供,陳彥霖數次起身欲來回踱步,被陳永富喝止才坐低。
晚上約十時,警方決定起訴陳彥霖,聯絡不上已從警署離開的何姵誼與何潤來,警方致電給社署社工唐穎恩。
唐穎恩凌晨十二時趕到大嶼北警署,當時所見的陳彥霖是「非常之唔正常」,神色和平日完全不一樣,無法正常對話。
陳彥霖事後向唐穎恩表示,自己好像「斷了片」,不知為何作出該些行為。
8月14日,陳彥霖因在塘福懲教所外襲警,再被判入女童院。
陳彥霖被警方送到院所時,手腳有由手銬造成瘀痕,院所拒絕接收,要求警方將陳彥霖送往醫院驗傷。
陳彥霖因塘福襲警事件,返回院所後曾經驗毒,測試結果呈陰性,陳彥霖因涉及刑事案件被單獨囚禁長達一個月。
8月15日,陳彥霖出庭後再回到院所,情緒不穩,時哭時笑,對職員的指令亦有混亂,例如職員叫她去三號床,她去錯四號床。
8月18日,陳彥霖開始情緒不穩,不停按呼叫鐘,問職員何時有飯餐供應,用水將自己的床及地下倒濕。
8月19日,陳彥霖被單獨囚禁四天後,神志變得混亂,晚上開始大叫大喊,將乳膠枕頭撕開三塊,其中一塊塞落廁所,撕爛倉內的書,「好似灑溪錢咁」亂拋。
院所認為情況涉刑事毀壞,於是報警,陳彥霖見到警察後情緒更激動,不斷以粗口鬧人,將頭撞向玻璃窗至少七次。
陳彥霖被送到青山醫院,青山醫院兒童及青少年精神科醫生楊禹行,詢問陳彥霖在哪裏聽到聲音,陳彥霖說在腦海。
8月20日,何姵誼到醫院探病,陳彥霖手腳被綁上,不停大叫:「我好驚呀!喺女童院聽到有把男人聲講嘢!媽咪我真係好辛苦呀!」
何姵誼及後收到精神科醫生鍾加詠電話,對她說陳彥霖僅患有「對立反抗症」,撕書及倒水等行為僅因反叛及發脾氣。
何姵誼沒再帶陳彥霖向精神科求醫,認為「醫生都咁講,咁佢係專業,我又唔識。」。
黃燕麗收到屯門醫院通知,說陳彥霖可以出院,何姵誼沒有到醫院接陳彥霖,再次由黃燕麗的同事接陳彥霖返回女童院。
身穿病人服、戴手帶的陳彥霖經過接待處,突然表示自己「好驚」,不要自己一個人,又說「我成日聽到有人同我講嘢」,「我頭好痛」,要求返回醫院。
駐院護士說陳彥霖有些發燒,建議她返回醫院,唐穎恩陪陳彥霖入院,醫生沒有斷症,只給予一些藥物。
8月22日,陳彥霖返回女童院,情緒穩定,表示出現幻聽及幻覺睡得不好。
何姵誼曾向鍾加詠表明陳彥霖「聽到聲」,鍾加詠說不是幻聽,不需覆診。
8月23日,陳彥霖精神狀態有好轉,可回去女童院,出院當晚,陳彥霖精神狀況非常差,再稱聽到聲音。
陳彥霖被送入女童院,她撕毀女童院規則,將水潑在床上,多次按救命鐘及一度承認破壞救命鐘,女童院職員認為,她舉動並不尋常。
陳彥霖服用鎮靜劑後沒有幻聽,情緒稍為平復,她曾投訴睡眠質素差,陳彥霖的行為及精神狀態恢復正常。
8月22日至9月12日期間,陳彥霖寫了反省文章,文章講述「未來三年的陳彥霖」,她希望自己人見人愛、完成設計課程,與家人開開心心生活。
陳彥霖曾在女童院寫信向何姵誼傾訴,說自己最介意別人「話媽咪唔好」,「無家教」,試過因此和同學鬧翻。
9月12日,陳彥霖就襲警案出庭應訊,獲保釋後,返回何潤來寓所,何姵誼認為女兒精神狀態回復正常,兩母女之後一同慶祝中秋及生日。
2019年9月轉往知專上課是陳彥霖自己安排,唐穎恩見她開學後享受其中,感覺她有自我反省、積極生活,替她感到高興。
何姵誼到韓國旅行,母女都一直保持聯絡,開心地討論要買甚麼手信回港。
9月16日,陳彥霖到知專上學,認識同班同學趙鈞誼,趙鈞誼曾多次進出女童院,能理解陳彥霖感受,兩人因此成為朋友,一起上學、放學及吃午飯。
趙鈞誼感覺陳彥霖是開朗活潑的女孩,相識數天已曾提及家庭背景及感情狀況,包括透露她並非和父母而是與外公同住,有一個正在獄中服刑的男朋友。
陳彥霖曾談及自己有參與當時的社會運動,趙鈞誼不關心這件事,沒有特別理會。
9月18日約晚上八至九時,唐穎恩致電陳彥霖,她高興地表示正在買筆,由於宵禁時間已過,唐穎恩催促陳彥霖回家,陳彥霖整晚不睡在執拾房間。
9月19日凌晨三時,何潤來起床去洗手間時,見陳彥霖通宵執房,但實際上沒有在收拾。
何潤來問她:「為何還是如此凌亂?」
陳彥霖回答:「我執極都執不完,又有人跟我傾偈,不讓我睡覺。」
早上六時,何潤來外出晨運及飲早茶,歸家途中,在車站碰到準備上學的陳彥霖,何潤來給她一些零用錢。
那時的陳彥霖身穿黑色吊帶上衣,這次是何潤來和陳彥霖最後一次見面。
陳彥霖當天返學遲到,在WhatsApp表示,「好恐怖,我成晚無瞓喺度執嘢,痴X線,我依家先出到門口。」
中文課時,陳彥霖踏進課室,坐了一會兒後,拿了男同學的書包當枕頭,躺在枱底睡覺,當時有把鞋脫掉,睡了大約十分鐘後,同學及老師勸她起來,陳彥霖繼續上課,和同學聊天及用電話。
陳彥霖經常在課室裏除鞋,當天下課後,陳彥霖把儲物櫃的東西全部拿走,包括儲物櫃隔層的兩塊木板。
放學後,趙鈞誼與陳彥霖及另一名同學妮婭,乘港鐵離開,陳彥霖當時坐在列車的地板上,趙鈞誼叫她坐在座位上,她沒有理會,神色沒有異樣,仍然有講有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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製作:山寨廣播 配音:王sir
音樂:Mystery/Sorrow(元方)
圖片:部份來自互聯網